王威把海报的边角压平，“你懂什么？这可是我的女神，等我白一点了就去见她。”

他家住在海岛，从小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可以跟煤球平分秋色了，往常在宿舍光膀子穿裤衩不见他尴尬，这会儿竟在意起形象了。

男生们纷纷打趣他的时候，邓煜吃完饭回来。

“班长。”舍友跟他打招呼，邓煜笑着点点头。他入校成绩在计算机系第一，老师直接就让他当了班长。

“班长你看看，王威是不是疯魔了？”

邓煜抬眼，看见了海报上的人，上面的姑娘与他相处了将近十年。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编程入门》，看见海报的一瞬书页被他捏到变形，邓煜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

他的舍友们还在讨论。

“王威，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宿舍贴这个不害臊啊，撕下来成不成？”

“你管我！”

“人家长那么好看，说不定早就有男朋友了，还轮得到你。”

“我就喜欢天天看着她，怎么了？”

舍友笑到不行，然而下一刻，邓煜发疯似的把那张海报猛地揭了下来。

“喂！”王威连忙吼道：“班长，你干什么呢！”

海报锋锐的边角刺到他的掌心，邓煜这才回过神来，撕了也不是，丢下也不是。一想到有人在意想她，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也知道这个反应很不正常。

邓煜的脸色恢复了平静，把海报还给王威，“宿舍卫生评比刚结束，学校还没有公布分数，学生会过两天可能会来，这个贴在墙面会扣分的。”

一众舍友面面相觑，感觉好像有点道理，却又莫名诡异。

王威愤愤不平，“那你也不能直接撕下来啊，你看都弄皱了，我就抢到这么一张。”

邓煜抿着嘴唇，低声道歉，“对不起。”

邓煜这个班长平时人缘不错，都道过歉了，王威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把海报小心翼翼地卷好，放进了柜子里。

那一整天邓煜都心思恍惚，班导喊了他几声，他含糊回应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

他反复在想两年前，那时云珊考上Y大，在家过暑假。他刚刚读完高一，两人一起去超市回来，小区的宣传屏幕上有个女明星的巨幅广告。

邓煜见云珊多看了那屏幕好几眼，他眉梢一挑，问道：“你以后能行吗？说个话都结结巴巴的。”

云珊有点不服气，洁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然而她并没有反驳，只是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我会努力的。”

那个时候他其实相信她会火的。毕竟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长了那样一张脸，单单站着不动，就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荷尔蒙分泌。再长几年，谁受得住那样的美色？红颜祸水大抵如此。

现在她真的快红了，他们之间却成了陌路人，他甚至没有任何一个理由斥责王威去亲那张海报。他连这是他表姐都不敢说。

如今到九月了，三十号是云珊的生日，她即将二十岁了，满十在谁家都是大日子，可是云珊现在没有家人。

邓煜想，他爸妈和邓煊肯定不会记得。那奶奶呢？每次提起云珊时，奶奶只有沉默，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内疚。

会有人给她过生日吗？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记得她出生的日子呢？

云珊在学校的回头率很高，时不时还有人跑来问她要签名。她哭笑不得，一一答应。

她没有那种潇洒的签名，写的都是工工整整的正楷。云珊两个字端端正正写出来，和她性格一样乖，竟然毫无违和感。

唐诗诗看得直笑，“珊珊你倒是换个签名风格啊，你这样写多累。要不我们去找人给你设计一个，然后你模仿一下？”

云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今天云珊和唐诗诗都有舞蹈课，这门课是选修，报的同学并不多。

云珊换好衣服和舞鞋去上课。教她们的老师是一位四十岁的中年女士，气质优雅。

陌卓意把车停在停车场，按照她的课表找过来时，看见一群年轻的女孩子正在舞蹈室里练舞。

舞蹈室有一整面墙的镜子，小音响正在播放着轻柔的音乐。

陌卓意没有听过那首歌，却觉得如江南的吴侬软语，与云珊的气质莫名相和。他一眼就看到了云珊，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舞衣。少女姿态婀娜，胸前鼓鼓，腰肢纤细。她以前穿得宽松，他虽然感受过，但没想过她腰看起来细成那样，仿佛掐在掌中，一折就断。

云珊的头发全部束了起来，在脑后扎成丸子，脖颈纤长，肌肤在黑色舞衣的衬托下，更显莹白如玉。

她们都在压腿。云珊很轻易就能把头压到腿边，少女的身体极为柔韧。

陌卓意弯了弯嘴角，他毕竟已经二十八了，难免想到些旖旎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个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