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暖暖手吧(2 / 2)

屠墨初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帮她找好理由,“你跟你妈妈说是我爸买的就可以了。”

“我不要这个,屠墨初,你拿回去吧。”

“不要就扔了。”屠墨初松开她的水杯,语气毫无起伏,仿佛那不是一个值钱的镯子,而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垃圾。

景琳哪里敢扔,她坐回座位,小脸满是愁苦地暗自摸了摸衣兜里足量重的银镯子。

屠墨初没有回头看少女如何纠结,他翻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有些出神。他的父母工作体面,同事的叔叔阿姨们也都家境不错,因此屠墨初每年有很多零花钱,攒了快十年,却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他估计拥有着所有孩子都想不到的存款数字,然而他从来没有送过景琳礼物,甚至是她过生日的时候。

屠墨初安静地垂眸,从他五岁开始,从来都没有。

小时候是因为不懂事,长大了是明白不能送。萧语晴给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与“屠墨初”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东西,一旦沾染上旖旎的色彩,就会变得肮脏不堪、被人耻笑。

景琳每年都会他准备礼物,有时候是平安结,有时候是男孩子都喜欢的玩具枪,或者她自己做的抱枕、小小的十字绣……

他原本该给她的礼物攒了很多年,最后变成送给她家小婴儿的一个镯子。不带任何想象空间的镯子,不会令人非议,不会玷污她的名声,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不会多想。

放学屠墨初依然不等景琳就走了。

景琳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揣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心情不好。他一年年长大了,“屠不高兴”变成了让人更加难懂的“屠深沉”。她甚至不知道如何了解他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安慰。

景琳回家想了想,拿出表姐送给自己的明信片,写道:“屠不高兴,你还好吗?”

她填上屠墨初收,然后下楼去到对面,投进屠家的邮箱。

自从萧语晴的事情以后,屠墨初不管有什么情绪,都不会在她面前表露,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而想要保护他的少女却跟不上他成长的速度。

景琳怕他难过自己却不知道,只能想一切笨拙的办法靠近冷漠的少年。她用简单的语句询问,如果他不愿意回答,可以当成一个普通的问候,不会叫他为难。

景琳希望能在自己家积灰的邮箱里收到他的回复,她知道他每天都会去邮箱拿订的鲜牛奶。然而直到夏天过去,她也没有收到屠墨初的回信。反而是小景琥长开了,不再皱巴巴的,变得粉嫩可爱起来。

那封信被屠墨初一起锁进了箱子里,里面存放着各种奇奇怪怪东西,从泛黄的竹蜻蜓到一张明信片,全被他压在箱底,成了无法丢弃又必须忽视淡忘的一切。

方兰芝和屠奕谦虽然还没有离婚,家里的关系却已经降到了冰点。

有好几次方兰芝看着屠墨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笑着问他在学校里表现如何,以后想念哪所高中。

屠墨初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商议的结果,但是很好猜,大概是打算等他中考完再跟他说离婚的事。

多可笑啊。一个对他心怀愧疚的父亲,一个见到他会做噩梦的母亲,他们也有为他考虑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尽力伪装完满的假象,屠墨初也假装不知,配合入戏。

只是他自己清楚,他冷漠的心已经成了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九月方兰芝搬出去住了,她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对着儿子说道:“妈妈要去出差,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好好学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没有,一路平安。”

方兰芝在儿子冷静幽深的目光中,生出了些许慌张,不过她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离开了。

屠墨初知道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她的“幸福”。

等方兰芝走后,屠墨初回到房间,他按下手中的按钮,耳机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男人带笑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么久才来?”

方兰芝回答,“向我儿子解释一下为什么走这么久,我跟他说我要出差。”

“你一直这样也不行,总得告诉他真相吧。”

“我知道,可他明年不是要中考了嘛,我和屠奕谦商量,等他考完再说。”

“那……”男人的声音有些犹豫,“你们离婚了,你儿子跟谁?”

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屠墨初狠狠按下按钮,然后把窃听主控销毁了。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在电子科技方面有这样的天赋,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方兰芝真的是去出差,可他的妈妈依然在他还没有彻底长大这年弃他而去。

他这双残缺的、会给人带来噩梦的残肢,这辈子再也不要给任何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