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阳谋(1 / 2)

divid="center_tip"b/b光影轮转。

飞梭疾走。

林拉坐在窗洞旁,看着外面的物事不断往后飞退,思绪刹那飘飞,但却并未飘到杨国定身上。

她脑海中如波浪般反复翻腾的,依然是自己手里尚未完成的工作。

无数种营养配比方案正在她的思维里反复出现,再进行人脑计算、论证。

配比方案并非简单的百分比组合。

往前可追溯至营养液原材料合成阶段中的具体工艺。

每一种营养物质的合成方式,以及合成后的改性微调,都有极其严苛的标准。

往后则能推移至该物质被“复活”的胚胎吸收后,可能发生的一系列生化反应。

虽然类似的推算过程早就由人工智能完成了不下百亿次,但依然未能得到100%的结果。

林拉与其他无数相关环节里的研究人员们,都在争分夺秒的追根溯源,试图找到原因。

到了这个程度,营养学与航空航天工程学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大量的计算与模拟实验,来尽可能的找到出故障的点,然后一点点改良工艺和设计方案,并最终解决问题。

可惜,现在总差一口气。

所以林拉正尝试着放弃人工智能的算力辅助,用自己的人脑思维去心算推敲。

从发射平台到林拉的工位,大约只有五公里。

这一段路,穿梭机只需要十六秒即可抵达。

在路上,她完成了一轮推演,但没什么用。

沿途时,在穿梭机穿过杨国定的项目负责人办公区域时,林拉的思绪曾短暂波动。

她不用去看,也能猜到杨国定现在在做什么。

他一定还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胚胎模拟图,脑子里是整个项目从前端到末端的无数个细节。

他的体温一定比正常人高很多。

因为他的大脑从未有过一秒钟的停歇。

一分零七秒后,林拉再度坐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她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又一次胚胎模拟建模,并将光子映照信息发送出去。

与她的工位对接的实能打印机里,再次开始合成一个与原始胚胎一比一复刻的复制体。

她接下来的实验将建立在这个复制体上。

正在外面焦急等待的营养组组长接收到了这边的操作提示,发现林拉又在干活了,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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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拉,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去看望杨主任吗?你给我赶紧从工作台上下来!必须撤离了!”

林拉一边看着在实能打印机密封舱内快速成型的合成胚胎复制体,一边微微摇头,说道:“德蒙组长,很抱歉,我撒了谎,我决定留下来。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闭嘴!你知道这有什么后果。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都会死。你本不必无谓牺牲。母舰上的预备工位已经准备就绪,你到那边工作又有什么不一样?”

林拉:“只有在研究所基地里,才能利用纯实能级的扫描仪对原始胚胎进行最精准的物理重建。离开了这里,任何数据都要通过量子网络的传递。信息有传递的过程,就一定会有增益和损失,得到的结果就一定有细微差别。这就是我们的研究所建立的意义。德蒙组长你不是说过么,我们拥有最好的实验条件,如果所有人都失败的话,我们最可耻,不是这样的么?”

德蒙的络腮胡猛烈抖动,“但空间站里已经留下数千人,有他们就够了。先哲曾经说过,中国人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着的意义比白白死去更重要。”

林拉咧嘴一笑,“德蒙组长你是美利坚人,竟也会记中国人的古话。”

德蒙:“我读过很多编先哲语录,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可你只读了先哲有关的东西吧?”

“是的。我说了这不是重点!”

距离胚胎复制体合成还有三分钟,这段时间林拉比较闲,她短暂思索后,决定与德蒙·詹姆斯开诚布公的谈谈。

林拉缓缓说道:“德蒙组长,我认可你的学术能力。但我从来都不崇拜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需要你的崇拜,只需要你遵守规章制度,赶紧老老实实出来,登上飞船,继续活下去,然后到母舰里完成你应该完成的工作。”

林拉:“不不不,我最重要的工作,就在这里!就是保证先哲的存活率!这是我们的事业!我们最重要的事业就在这里!所以我哪也不会去!”

德蒙:“你是为了杨主任?”

林拉:“这与杨主任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林拉再深吸口气,语气突然加重,“虽然世界政府和救世一直在强调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已经放下国家和种族的观念数百年。但很多东西深入骨髓,难以撼动。就像我的家庭,德蒙组长你知道的,我的家庭执行的是十分严格的传统教育机制。我除了接受常规的知识学习之外,与家人间还不得不保持高度互动。在加入原始基因研究所之前,我甚至与我的父母长期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德蒙点头,这事他很清楚,“这在纯华人家庭里并不罕见。中国人就是这样老套,但我们理解你们不同的民族习俗,就像你们也非常理解其他人一样。”

林拉:“其实这种家庭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曾经感觉很痛苦,甚至偶尔会产生撕裂感。我活在现代化社会的知识体系与老传统家族理念的夹缝中。”

“我曾想要逃脱,但却无法割舍亲情。我曾想要懒惰,但却无法放下先哲教会给我的责任。我曾心如浮萍,无处寄托,直到遇见杨国定,才知道什么都不管,只把心思放到一个具体的人以及具体的事上是多么的幸福。”

“我也曾反复问过自己很多次,我对杨国定究竟是爱情,还是单纯的基因配对的渴望,又或者是想要为人类生育出更好的基因后代的冲动?我没找到答案。”

“后来,我发现当我开始思索爱情时,就免不得总会把自己和父母比较。”

德蒙插话道:“你的父亲林博士和母亲李博士是自由婚配,对吧?”

“是的,他俩青梅竹马,爱得真挚且深沉。我能体会到自己对他们的羡慕,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终究还是个很传统的中国人。无论我曾经是否抗拒,我的家庭都不可避免的决定了我的思维模式。当然,我也在努力适应其他人的世界观,因为团结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可我又必须承认,不管我掌握了多少种语言,多努力的尝试融入,都会清醒的认知到,我与你们之间的不同之处。”

德蒙:“意识形态的多元化本就符合帝国发展纲要,你不必因此而焦虑自责。我们所有人都是在用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向着同一个目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