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2 / 2)

“没什么,反正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医馆开着,我们就可以和原来一样。”顾明琴不说二话,扶她站起,坐在床边,拿过她手里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帮她涂抹着伤口。好在,妹妹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只不过是皮外伤,捆绑伤,相对起来,容易处理。

“真的会和原来一样吗?”

耳边响起迷茫的声音,抬头看去,妹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眸子里毫无色彩,反而是充满了绝望。这样的妹妹,让做姐姐的顾明琴心痛不已,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如今这般,谁也不想,但不管怎么样,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必须接受。惟有努力的活下去,才会有新的希望……”

“还会有什么希望的,就算是有,也是别人的,与我无关。”顾明音神情呆滞。

“不许这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想想叔公,想想父亲,想想……”顾明琴犹豫了一会,才说出了那个名字,“何冲。”

这两个字一出口,顾明音埋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

顾明琴不知道如何劝说,只是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大姐,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都怪我,都怪我……”想起当初,顾明音自责不已。

听着她不断地重复,顾明琴心里也不是滋味。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眼泪,安慰妹妹:“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是有人刻意陷害我们。不管你去不去,有些事都是防不胜防。你是这样,叔公也是如此。”想起那位老人,顾明琴心如刀割,对于陈思婉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所以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等待机会,为叔公、为何公子报仇雪恨。”顾明琴紧握双拳,下定了决心。

“能报仇吗?”抬头看着姐姐,顾明音眸子里满是迷茫之色。陈家父女现在可是东丽人的座上宾,而且陈思婉武功高强,以非当初,想要报仇,谈何容易啊。

“能,一定能。明音,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要有人会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的。”

顾明音虽然觉得现在的陈思婉厉害无比,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但看见姐姐坚定的眸子,不由地受得了感染,用力地点头,对于未来,充满了信心。再次擦了擦眼泪,仰起头看着姐姐,再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乍然而起,把她吓了一跳,急忙躲入姐姐的怀里。

护住了妹妹,顾明琴小心翼翼地探问:“谁啊?”

“是我,明琴,我有话问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姐妹俩舒了口气,是顾家韦。虽然此人不安好心,但毕竟是自家人,谅他也不敢怎么样。给明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开门。

一进屋,便看见满地狼藉,顾家韦好像是吃了一惊:“啊呀呀,你这屋怎么也是这样,进贼了吧?”

“进没进贼的,二叔岂不是比我清楚?”顾明琴冷笑地反问道。

一听这话,顾家韦不由地一愣,很快便明白顾明琴的讽刺之意,不由地气的七窍生烟。但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好发作。一个箭步跨过满地狼藉,走到顾明琴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把备用钥匙交出来。”

“没有。”顾明琴毫不客气地回拒,把头扭到一边,懒得搭理他。

“没有?不可能吧,那么贵重的东西……”顾家韦显然是不相信。

“二叔怎么知道那是贵重之物?”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若是一文不值,父亲和叔叔当年怎么会一层套一层,密室套密室,不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吗?”顾家韦自认为理所当然。看着顾明琴,拍着她的手,仿佛是语重心长,“明琴啊,我知道你不愿意和东丽人合作,我也不愿意,堂堂的华夏子孙,有谁心甘情愿做汉贼,为敌人卖命……”

顾明琴听了这话,冷笑道:“不愿意卖命,二叔现在在干什么……”

“哎哎哎,明琴,你可别误会,我是迫不得已。如果三年前,叔叔按照规矩,让我做了这个一家之主,我……”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冷哼,抬眼看去,顾明琴把头扭到一边,瞧不起自己,顾家韦自然生气,但他还是压着脾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十万大军,咱们沪城才几个人,沦陷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是贺大人还在,无人通敌卖国,说不定还可以抵挡一个多月……”

“一个月以后呢,人家十万军队兵临城下,困也能困死你。”顾家韦一点也不乐观,见顾明琴阴沉着脸,神色冷漠。知道她心中有气,也不愿意和她分辩,摆了摆手说道,“事已至此,多说不宜。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东丽人合作,赶快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沪城……”

“二叔来找我要钥匙,不是司徒远的意思?”顾家韦的话让她有些意外,这个二叔,到底想干什么?

“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咱们家的东西。”顾家韦不以为然,凑上前去,试图向顾明琴示好。却见顾明琴把头一偏,躲开了自己。顾家韦扑了个空,免不了有些尴尬。搓了搓手,继续说道,“明琴啊,我是这么想的,前些天,东丽人轰炸,我们顾府值钱的东西损失大半,就算是留下来的,恐怕东丽人虎视眈眈,也保不住,我们顾府现在是身无分文。这怎么能行?”

顾家韦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刚才有人跟我说,如果我们将那件东西交给他,他立马给我们十万两银子。十万两,你听听。”顾家韦说着,激动的浑身颤抖,“不仅如此,他还会想办法说服东丽人,让我们一家人离开沪城……”

“十万两银子?是谁啊,出手这么大方?”顾明琴立马问道。此时此刻,她已经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顾家韦顿了顿,然后好似不耐烦地随口一答:“这你就别管了……”

“是陈锦显还是杜白文?”顾明琴杏眼圆睁,冷冷地逼视着顾家韦。

顾家韦顿在那里了,张着嘴,一语不发,震惊不已。

果然不出所料,顾明琴低下头,苦笑、冷笑:二叔,这两个人是什么东西,不用我说。三年前,陈锦显害死父亲,并且官商勾结、想要逍遥法外,还试图对我们姐弟赶尽杀绝;两个月前,陈思婉利用明音的事,诱出叔公,残忍杀害。我们家两个人死在他们父女俩手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还有那杜白文,为了吞并我顾氏的财产,几次三番陷害我、诋毁我,想让我嫁入杜府,从而一步步将顾氏据为己有。阴谋败露后,通敌卖国,和司徒远联合起来害死了贺大人,出卖了方捕快,直接导致沪城的沦陷。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人渣,你居然还要和他们合作……”

顾明琴说着话,不由地杏眼圆睁,声色俱厉,仿若一个严厉的家长,瞪得那顾家韦从床上站起,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幸亏速度快,本能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明琴,你不能这么说啊,不管如何,他们有钱啊……”

“有钱也不会给你。”顾明琴断喝一声,打断他的话。闭了闭眼,抬起头,重新面对着他,“二叔,我问你,他们是不是在那个司徒远离开以后,和你提起的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顾家韦好不吃惊,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暴露了隐秘,急忙捂住了嘴巴。

事到如今,居然还想隐瞒?顾明琴在心里冷笑:“二叔,我现在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咳了一声,顾明琴继续,“不管是陈锦显,还是杜白文,他们的目标都是顾府,或者说是我们顾家的产业,不仅是那个秘密,还有其他的一切。三年前,陈锦显没占到便宜,几个月前,杜白文也是如此。他们为了对付我们顾家,投靠东丽,在这之间,我相信司徒远许诺过他们,事成以后,将我们顾氏的财产分给他们,可现在,我和司徒远达成协议,家里的财产,他们肯定是得不到的。这两个人自然就不甘心,于是就找到了你。”

顾明琴说着,再次看向顾家韦,神色严厉:“他们知道你不务正业,除了吃喝玩乐,不会其他。说句不好听的,有钱就行。所以他们就利用你,通过你,想掌握顾氏的秘密。一旦你把东西交给了他们,我们顾家就失去了护身符。他们不但不会给你钱,让你离开沪城,还会分分钟把我们送到东丽人的枪口下……”

“不会吧?”听她这么说,顾家韦也有点紧张,禁不住打起了寒战,“明琴……明琴,有话好好说,你可不能吓我啊……”

“我吓你?你可以去试试看,现在就去告诉司徒远,我们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就凭这句话,东丽人就可以让我们家破人亡,一个不剩。”

这时,顾家韦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了。

见此,顾明琴在心里一阵冷笑:“二叔,实话告诉你,就算他陈锦显、杜白文说话算数,甚至于司徒远兑现诺言,交出东西,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也不能现在就把密室打开。”

听了这话,顾家韦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

“二叔,刚才你一直在,我和司徒远的对话,想必你也听见了。司徒远已经拿到钥匙,却没有打开那个宝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反问一句,见对方瞠目结舌,顾明琴于是就故作神秘地说道,“因为那东西有毒……”

“什么?”顾家韦惊声尖叫,吓得跳起脚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被地上的碎瓷片扎的生疼,不断地连连惊呼。

姐妹俩看到这一幕,皆是觉得可笑,捂着嘴,笑个不停。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顾家韦揉着屁股,再次向顾明琴探问。

顾明琴强忍着笑,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欺瞒二叔?前不久,在叔公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叔公亲笔书写,特意交代了这件事。”

“那封信现在何处,拿来让我看看。”

“烧了。”顾明琴直截了当地答道。看见对方怀疑的眼神,不等他开口,就进一步解释道,“敌军兵临城下,沪城岌岌可危,我担心叔公的书信落入奸人手里,有所企图,故而将一切记在心里,然后就把那封信销毁了。若不是叔公在信里再三交代,此物非常重要,说不定连那把钥匙,我也毁了……”

“幸亏你没有毁,否则我们现在就真的人头落地了。”顾家韦听了这话,不由地暗自庆幸。不曾想,就在这时,却听得顾明琴又说了一句—

“二叔,你说错了,不是我们人头落地,而是整个沪城不复存在。”

“你说什么?”顾家韦再次大惊,有那么严重吗,顾明琴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在那封信上,叔公告诉我,所谓顾家的秘密,其实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药……”

“什么,不是贵重之物,不值钱吗?”顾家韦瞠目结舌,有点失望,同时紧盯着顾明琴,该不会是她故意欺骗自己,想独吞宝贝吧?

二叔心里的想法,顾明琴门儿清:“二叔,如果你觉得所谓的顾家的秘密,是什么金银铜铁,价值连城,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且不说司徒远这个身份,什么宝物没见过,有什么稀奇;就说我们顾家三代人,祖父、叔公、父亲,哪一个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把每月一次的义诊坚持到现在。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最值钱的并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而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不管它是药是毒……”

“到底是什么毒药,值多少钱?”顾家韦似乎又发现了商机。珍贵的药材值钱,罕见的毒药照样是千金难求。

“不知道。”顾明琴摇摇头,简而答之。对方半眯起眼睛,半信半疑。顾明琴也毫不客气,继续说下去,“这种毒药,在市面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却是毒性猛烈,见血封喉。别说是吃一点,就算是打开密室,闻一闻,就可能身中剧毒,不治而亡。二叔,你要不要试一试……”

瞬间,顾家韦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还连连后退。

怕了吧,顾明琴再度冷笑。随后又继续道:“所以,那个宝贝现如今是万万不可以打开的,一旦打开,谁也活不了。二叔,我知道你爱财如命;但我相信,和身家性命比起来,还是身家性命比较重要,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顾家韦忙不迭地点点头,那当然咯,人都死了,就算是有万贯家财,还有何用?只不过……

“明琴,我没说一定要打开,我说的备用钥匙……”

“没有,只有那一把,我已经交给司徒远了,他们如果不相信,可以来搜,我静候佳音。”说了半天,顾家韦居然还是执迷不悟。顾明琴瞬间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说话的语气也更加生硬了,“二叔,侄女累了,想休息一会,二叔若是没什么事,那就请回吧。只是临走之前,侄女想再提醒一句,二叔也是顾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和你们才不一样呢,到时候,我继承家业,把你们统统赶出家门。”顾家韦觉得顾明琴是在威胁他,自然是气愤不已,也禁不住恐吓了一句,并返过身,意欲离开,却不想,顾明琴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喊住了他—

“二叔,这段日子以来,还没有见到二婶,不知道她……”

“明琴,你可不知道,你二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那可是东丽人的座上宾,司徒大将军的内宠……”说出这样的话,顾家韦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什么,你把二婶送给了东丽人?”一听这话,姐妹俩异口同声,不由地面面相觑。

“哎哎哎,明琴,话可不能这样说,什么叫送,这是交易,交易你知不知道?”顾家韦强做分辩,“其实吧,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如此。毕竟那个女人人老珠黄,虽然还有几分姿色,可和那些年轻貌美的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最关键是体弱多病、多愁善感,一进入人家营帐,便是哭个不停。那个时候,我真的后悔了,把她带去。可谁知道有一天,司徒大将军突然路过,一眼就看中了……”

“那二婶是否愿意?”顾明琴尽量压抑着怒气。

“她那个女人,你还不知道,死脑筋,不懂得变通。和她说了半天,死活不同意,最后没办法,用了一点点迷药……”

“什么,你居然给二婶用迷药?”顾明音一声惊呼,“她可是你的妻子啊。”

“哪有什么,女人如衣服。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想扔了,一件破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可不知道,我现在在司徒大将军面前,那也是座上宾的,否则,司徒大人也不会对你们如此客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明琴,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顾家韦说着,满脸堆笑,期待着附和。

“二叔说得有理。”顾明琴点点头,微笑道,勾了勾手指,“二叔,你过来一下,我还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什么秘密,是不是家里还有什么值钱之物?”顾家韦连忙凑上前去,充满期待地问道。谁知话刚出口,对方便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刹那间,脸上火辣辣的疼,头晕目眩,踉跄的后退几步,待醒过神来,指着顾明琴,怒吼道,“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你目无尊长。”

“目无尊长?像你这样一个贪得无厌、不学无术、见利忘义、投敌卖国的长辈,我看了都恶心。快走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睛,否则的话,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杀了你都说不定啊。”

“你你你……你冥顽不化。”顾家韦本就理屈词穷,自然是说不过顾明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个词。

顾明琴也不继续,只是斜眼看着他,冷笑。只看得他浑身发毛,哆嗦不断,拿手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地说道—

“顾明琴,你你你……你给我记住,你打我骂我,早早早……早晚有一天,你你你……你会跪在地上求我……哎呦……”顾家韦把话说完,转身要走时,一个不注意,被地上的碎瓷片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再加上落在一片狼藉之上,扎的他嗷嗷大叫,痛苦不堪。

顾明琴姐妹俩看到这一幕,自觉有趣,捂着嘴,笑个没完。

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顾家韦以手撑地,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回头,狠瞪一眼顾明琴,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一次,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跨过障碍物,夺门而出,并“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房门。房门并没有关紧,不停地在风中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顾家韦终于走了,顾明琴见此,长松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一时泄气,本能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