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阵惊寒 第四章 冥冥神隐 4(1 / 2)

就在众人的会议接近尾声时,谁都不曾料想,就在层层防控,密不透风的中央战区之内,正在发生着一场残酷的屠杀。联盟总部的腹地,也坐落着联盟的监室,而此时这里押解的,恰有被联盟收容的新生奥菲以诺。这些不幸遭遇袭击,却又侥幸以鬼怪之态再生的凡夫平民,在他们丧尽心智化作恶魔之前,皆由联盟代为监管。

虽然名义上,联盟将他们羁押,但他们居住之处,都是单人隔间,且为标准的一居室规格,房间内窗明几净,陈列整齐,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除去不能随意外出,每个人的生活几乎毫不受限。然而,任凭环境何其安适,面对如此的生死浩劫,又有多少人能够维持镇定?

对于其中的一位青年而言,他昨夜便是彻夜难眠。不仅是遇袭时那如同惊涛骇浪的恐慌,令他心有余悸,更是因为自从自己复生以来,耳畔总是萦绕着一阵虫鸣一般的莫名响动。最初,青年只觉是自己的幻听,却不料夜深人静时,那阵声响却显得尤为清晰,而混杂其中的,似乎还有一个人的沉沉低语。

青年听不清那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甚至不可分辨那人的年龄性别,但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地被剥离躯壳。那阵声响,就像迷夜之中一豆孱弱的烛火,在引诱着自己向它走去。

青年不知道,点燃烛光之人心怀何意,也不知道未被点亮的黑暗中是否暗伏杀机,但内心的冲动却在一次次地向他倾诉着,他非去不可。就在这般忐忑与惶惧中,青年在床上蜷缩身体,一直坐到了红日曈曚的破晓时分。

然而,正当第一缕阳光攀上窗棂,投注屋舍之内时,青年陡然惊觉,自己面前的墙壁上竟然无端显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他分明记得,房间内皆是四方白壁,不曾有任何挂饰。就在青年惊恐地站起身来时,他却发现,那团轮廓竟然从墙壁中走了出来,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形体,只是一团朦胧的虚像,虽然长有类人的四肢与躯干,但那团尚显模糊的面容,竟是似虫的鬼面。

“你,你是!”就在那团虚影显现的瞬间,青年耳畔的未明之音顷刻大噪,如同有人挥动铁锤,重重敲打在他的耳膜之上,剧烈袭来的眩晕感,连同内心如山崩地裂般涌现的恐惧,令青年丧尽了一切行动的余地,只能匍匐跪倒。而此时,那团虚影向着青年伸出手,几根荧光闪现的丝线便从它的指尖而出,如同游蛇一般扑咬在青年的身体上。

霎时,青年的身躯猛烈地颤抖一下,一阵近乎撕裂躯体的剧痛传遍了他的五脏六腑,令他剧烈地挣扎起来。青年试图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舌早已僵硬,全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与此同时,青年周身的皮肤逐渐化为干尸一般的死灰,几点淡紫色的火光从他的身上燃起,那正是奥菲以诺濒死时的征兆。

然而,仅仅数秒之后,青年却并未如往常一般化作白灰,原本跳动的火焰竟在转瞬间凝结,连同青年扭曲而惊恐的神情一道,将他的身躯化作了琥珀一般的固体。这时,那团虚影缓步来到青年的身前,随后便俯下身去,张开面容上如同虫颚一般的口器,开始大快朵颐青年的躯体。

不消片刻,青年就已被完全啃食,这时,虚影再次起身,径直向着床边的墙壁走去,接着,他的身形便穿墙而过,去到了近邻的另一间监室。房间之内,此刻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被单和残余的碎碴,无言诉说着刚才恐怖的一幕。

离开会议室后,易彬亦是借故脱身。虽然知晓眼下大敌当前,但易彬已经笃定心意,在投身沙场之前,他必须抓紧时机,问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答案。抱着这样的执念,易彬独自来到了技术部大楼内,另一间最高级别的整备室。

然而,就在易彬将要扣响门扉时,房间内却突然传出一声暴喝,即便一墙之隔,还是让易彬为之一惊:“为什么,为什么您不能答应我这个请求!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吧,前辈的Faiz都能有那么多的强化装备,为什么Kaixa就不能有!”即便不加以分辨,易彬亦能听出,言者正是剑炽风。

房间之内,沉默了几秒光景,随后,一阵沧桑的嗓音幽幽响起:“做不到,当初,在研发第四代骑士系统的时候,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光子血液激发态和输出能力的关系,但当时的技术水平完全无力驾驭黄色等级以上的光子血液,因此在商议之后,三组开发人员决定将三条骑士系统按照不同标准开发。Faiz的光子血液被固定在红色的最低激发态,因此它的基础数据也是最低的。但因为加装了多项安全设施,因此Faiz保留了后续强化的能力。而Kaixa,最初的设定就是为了在基础形态即能顺利操控光子血液的黄色激发态,在各项设计中都已经达到了骑士系统和适格者能承担的极限,已经没有再次强化的余地了。”易彬知道,此时发言的正是剑重勇。

“但是,只是依靠Kaixa的力量,我根本战胜不了那个混蛋!”不等剑重勇说完,剑炽风就已是急切地插进话来:“我等了整整十七年,加入联盟后我等了整整三年,就是为了把他揪出来!现在,他明明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战胜不了他,我不甘心!拜托您了,请您为我开发更强的力量,哪怕是造一把新的武器也好,我一定要,我一定要干掉那家伙,一定要亲手砍下那个混蛋的脑袋!”剑炽风的语气越发加重,先前勉强维持的镇定,也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磨殆尽。

“有些事,可能确实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的。”剑重勇的回应迟疑了一下,似乎他也曾竭力设想着,是否能找到一个双全法,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这次的事情,我可能真的帮不了你。我也不希望,你再去直面那个收割者了。”

“您在说什么……难道您忘了吗,您忘记了那家伙是什么人了吗?”听闻剑重勇劝阻自己避战,剑炽风的语气如同难以置信般颤抖起来,随着一声沉重的拍击,就传出了他的汹汹怒吼:“您忘了十七年前的仇了吗?您忘了妈妈和妹妹是怎么……”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然而,一阵更为洪亮的咆哮,却打断了剑炽风的质问声,不仅室内的对峙戛然而止,就连门外的易彬也为之一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向来与人为善的剑重勇,竟会爆发如此的震怒,因此,即使是易彬,都不免屏息噤声,原本稍显聒噪的走廊,此时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样的沉寂持续了十余秒,终被剑重勇那掺杂着哽咽的声音打破:“怎么可能忘得了……十七年,我一直都活在愧恨中,愧恨自己当时有能力为联盟创造力量,却没有力量保护她们。”剑重勇的话语,不再余留丝毫的怒意,只有痛彻心扉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