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父子之怨!(1 / 2)

安晨夕反手握了握靳云枭的掌心,觉察到她的动作,靳云枭侧目看她,安晨夕浅浅一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以缓解他心中的紧张。

当然,靳云枭是不知道此刻安晨夕的心理活动的,见安晨夕居然回应的反握了握他的手,靳云枭弯了弯眼眸,竟然破天荒的冲安晨夕露出一个类似笑颜的表情。

安晨夕愣住了!

靳师兄,刚才是对她笑了吧!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想确定她是不是看花了眼,但靳云枭已经很淡定的移开了脸。

在安晨夕惊愣之中,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房门前。

房门前守着两个黑衣保镖,见到靳云枭,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少爷”,靳云枭淡淡的点了点头,推门进屋。

一直跟着安晨夕和靳云枭的千驰千掣走到这里很识趣的停了下来,与两个黑衣保镖一起,守在了房间外。

房间很大,但却窗户紧闭,窗帘紧掩,这偌大的房间里透着一丝死气和沉闷,屋里光线很暗,只有床头上开着台灯。

大致一扫视,能发现房间奢华的装潢,一张宽大的床赫然醒目,细细看去,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实在是消瘦,若不细看,很难发现床上有人,没有靠近,安晨夕就觉察到了那人病入膏肓的萎靡。

靳云枭让安晨夕先进屋,转头对门口的千驰千掣以及两个保镖吩咐道,“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是。”

关上门,靳云枭这才举步朝着床上的人走去,安晨夕跟了过去。

两人已经进了屋,但床上的人似乎没发现有人进来,依然安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站在床边,靳云枭目光落在床上之人身上,面上依然冷漠,但眼里却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须臾,只听靳云枭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这就是我父亲,他还能活多久?”

安晨夕也看向床上的靳家家主,只见靳家家主面容十分消瘦,面上已出现青白之色,眼窝凹陷,唇色泛青,整个人看上去毫无一点生机,因为对气息感知很敏锐,安晨夕也的确没在靳家家主身上感受到生气,就靳家家主这样的状况,怕是时日无多。

“师兄,容我先诊断一番。”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数,但在没有仔细诊断之前,安晨夕还是把初步观看的结果放在了心中。

靳云枭退开了两步,将床边的椅子往前挪了挪,示意安晨夕坐下来诊断。

安晨夕道了谢,上前,开始把脉。

靳云枭则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看向虚空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把完脉,安晨夕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看向靳云枭的目光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师妹不必顾虑,我心中有数,你但说无妨。”靳云枭神色镇静,眼里的复杂已退尽,又恢复了清冷。

安晨夕抿了抿唇,这才开口道,“师兄,伯父的病情似乎是近一两个月才恶化的,若是早几个月,或许还能抑制,何以等到如今才……”

“他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靳云枭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这句话明明没什么情绪,安晨夕却听出了浅浅的怨念,想到靳家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安晨夕暗叹了一口气,又道,“师兄,你想让他活多久?”

“他能活多久?”

“若是我尽全力一治,最多能为他续命一年。”安晨夕如实说道,明白靳云枭对他这个父亲有怨念,但作为医者,安晨夕还是决定说出实情。

“不用那么久,我只需要他再多活一个月。”靳云枭冷冷说道。

“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靳云枭突然专注的看着安晨夕,问出一句话题之外的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情?”

这话让安晨夕一愣,继而认真的看了眼靳云枭,却见他清冷的目光中竟然少有的隐了一份期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般表情,安晨夕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安晨夕摇了摇头,语气轻柔的说道,“这世间又有谁真的无情呢!我相信师兄这么做,必定有你自己的原因。”

闻言,靳云枭眼里突然就亮起了一束光,明明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猝然多了明亮之感,那冰冷的表情在那一瞬蒙上了一些温煦,还有他看向安晨夕的眼神,竟似那般的深而浓郁,犹如晨汁粘露,紧紧的黏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安晨夕被靳云枭过分认真又幽深难解的眼神看的面上一红,下意识的移开了眼,躲开了他的目光。

屋中陷入了寂静之中,或许是安晨夕的话安慰了靳云枭,让靳云枭身上的冷意渐散,寂静中便多了一些祥和,隔了许久,就在安晨夕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点什么,打破寂静时,却听靳云枭开了口。

“我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跳楼自杀了,你知道吗,我母亲并非自怨自艾的人,哪怕是父亲冷落了她两年,但她却选择那样的方式来结束。”靳云枭的脸掩在阴暗的光里,他的语气明明没有情绪,仿佛,只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人。

“那她为什么要自杀?”安晨夕问。

“她是被人逼死的。”靳云枭说道,这次,安晨夕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阴郁。

安晨夕并没有问是谁逼死了她母亲,其实这并不难猜,能让一个女人舍弃了孩子自杀,那得有多绝望,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内心是很脆弱的,情绪起伏很大,极容易患上抑郁症。

若是靳家家主在她产后并没有给予关心爱护,产妇在缺乏安全感和不停的自我暗示下,更甚,在此期间,还受了其他刺激,就会走上极端。

“我母亲死后,我被外公接走住了一段时间,我一直追问外公,母亲去了哪里,外公说,她去了没有忧愁的地方,我相信了,直到后来,父亲接我回靳家,我问了同样的问题,父亲却给了不一样的回答。”

“他说,只有懦弱的人才会选择轻生逃避现实。”说到这,靳云枭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靳家家主,露出了讥讽之色,“他说他不会懦弱,我就让他在多活一个月,尝尽人间冷暖炎凉。”

“师兄,世人多业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生在世,多图一个利,若是连利都看破了,自是无需在意现实。”安晨夕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如此说道。

靳云枭将目光落到安晨夕身上,起身,走到安晨夕身前,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在安慰我?”

“我只是怕师兄你也入业障。”安晨夕仰头直视,一脸平和。

靳云枭微微弯了弯腰,“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会真心实意的安慰我了,他们都怕我,说我是杀神,你不怕我?”

安晨夕坐直了身子,脸上是坦然,“你是我师兄,我怎么会怕你,世人看到的都是表面,皆不知其内心,师兄,你很好,只是世人不知而已。”

靳云枭的目光在她脸上仔细巡视,似想看穿她,“你能看到我的好?”

“能。”安晨夕点头,神色真挚。

突然,靳云枭笑了,不是之前那种似是而非的笑,是真的笑了,靳云枭本就长得出众,这一笑,竟有刹那间百花齐放的感觉,让安晨夕愣了愣神。

安晨夕愣神的不是靳云枭迷人的笑颜,而是,这一刻,脸上带笑的靳云枭,简直像极了靖师叔,就算她心中已经放开了前世的心结,但此时看到这样相似的笑脸,安晨夕还是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让她生出了一瞬的恍惚。

见安晨夕一闪而过的恍惚,靳云枭眼里浮现一抹幽色,又弯了弯腰,目光恰与安晨夕平视,只听他幽幽吐字道,“那你喜欢吗?”

“……”闻言,安晨夕眼里的恍惚瞬间散尽,面上一噎,竟然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道她不是在做心里疏导吗!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跳脱的问题!

靳师兄少言,几乎不会跟人敞开内心的想法,这次能破天荒的跟她说这么多话,甚至还带着聊天倾诉的口吻,几乎是难得一见的事。

这说明靳师兄对她还是很信任的,对于一个内心封闭的人,能听到他倾诉,那是极少见的情况,安晨夕不知道靳云枭是否跟华老倾诉过,但她想到靳云枭患有自闭症。

要知道治疗自闭症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虽然如今靳师兄看似跟正常人无疑,但实际内心还是有些封闭,她希望靳师兄能走出阴暗。

所以,在发现靳云枭有倾诉的倾向时,安晨夕才打算通过循序疏导的方式,让靳云枭放开内心。

只是,为什么说到一半,话题偏了!

安晨夕面上闪过了纠结,她不知道靳师兄这句喜欢吗到底是什么意义上的喜欢,所以,她不敢轻易作答,她怕理解错了,伤害到了靳师兄。

见安晨夕一时沉默,这次靳云枭倒没有执着的等着她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又道,“你安慰我,是怕我难过吧,我没有难过,也不会难过,他们说我无情,其实说的很对,我从小没了母亲,我没有难过,外公走了,我也不难过,现在,他也要走了,我还是不难过,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心?”

说完,靳云枭脸上有些失神,安晨夕知道,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靳家家主。

怎么会没有心呢,靳师兄……应该也怨念了他父亲很多年吧,若是没有期待过渴望过,又何曾有怨念呢!

“师兄,你不要妄自菲薄,这世间没有人天生凉薄。”她明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伤色,何必这么诋毁自己呢!安晨夕暗叹。

拥有那么漂亮一双桃花眼,里面偏偏装的是寒凉,为何不能装一些阳光呢!

若是在里面装一些阳光,又会生出怎样斑斓的色彩?一定能迷煞世人吧!

安晨夕看着那双眼睛,鬼使神差的,竟伸出了手,朝着那双眼眸抚去。

待到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指尖已经快触到他的眼角,安晨夕心口一跳,慌乱的收回了手。

靳云枭却突然抓住了她要收回的手,安晨夕想从他指间抽回手,试了试,却没成功。

这时,靳云枭垂眸,一根一根翻看她的手指,缓缓说道,“那些人靠近我,是图利,你呢,图什么?”

安晨夕抿唇,一脸的严肃,“师兄觉得我图什么?”

“很像,是吗?”靳云枭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安晨夕蹙眉,露出几分疑惑。

靳云枭放开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直起身,目光深邃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你口中的靖师叔。”

安晨夕僵住,这是……终于要跟她说破了吗!

果然,他知道了西晨就是她!

那天,在天宫,她醉酒后说出的那些肺腑之言,他都记得吧!

不可否认,他的确长得像靖师叔,但现在,她已经放开心结,清晰且清醒的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人,也能清楚的将他们区分开,只是,靳师兄突然挑明又是为了什么呢?

安晨夕忍不住扶额,突然觉得有点没脸面对他,丢人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把这丢人的事拿出来说呢!靳师兄,留点面子吧!

安晨夕脸上有些窘赧,在她沉默的这一瞬,安晨夕明显感觉到了捏住下巴的手力道重了几分,靳云枭身上的寒意也重新散了出来,他在生气,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这一刻,安晨夕清楚的感觉到了他在生气。

这个认知让安晨夕心中一顿,为什么要生气?是因为她的唐突?还是因为,她曾把他当成了靖师叔,说了那番肺腑之言?

想来也对,这世间,没人喜欢自己被当成另一个人对待,再往深处一想,刚才靳师兄问的那句,她图什么,莫非,靳师兄以为,她安慰他关心他,是因为他长得像靖师叔的缘故?

安晨夕是一个理智的人,她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她给靳云枭做心理疏导,是因为知道他内心自闭,也是因为,他是她的师兄。

她觉得,同门师兄妹,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在这个过程中,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参杂任何私人目的,只是单纯的希望这位师兄好。

所以,她才去安慰,去做了心理疏导,并非是因为他长得像靖师叔她“爱屋及乌”的原因,再者,对于前世那段没有结果的暗恋,她都已经释怀了,如今也谈不上“爱屋及乌”。

但此刻,因为那场误会,而让靳师兄有了情绪,安晨夕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明,他们是同门师兄妹,师父不会想看到他们师兄妹不和,她也不希望因为各自的猜测,而在两人间产生了隔阂。

安晨夕叹息了一声,伸手,把靳云枭捏住她下巴的手轻柔的拿开,看着靳云枭,开口道,“师兄,你的确与我曾相识的故人很相似,但你是你,他是他,这种基本的辨识力,我还是有的,上次在天宫,我将你错认成了那位故人,是因为我神志不清,我没想到这会给你造成困扰,但师兄,请你相信我,我对你,从没有任何企图,不管我做什么,只是因为你是我师兄。”

安晨夕的语气真挚坦荡,说这一番话时,也是直视着靳云枭,不躲不闪,为的就是让靳云枭明白,她说的,句句是真。

靳云枭同样认真的回视着她,面上平静,只那双眼眸,微微掀起了点点波澜,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他扭开头,目光又落在虚空处,许久都没有出声。

安晨夕不知道靳云枭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不过她心想,那一番话的的确确是她的真心话,毫无虚言,也经得起考验,遂,她坐直了身子,依旧一脸坦然。

好一会儿,才听靳云枭语气幽沉的说道,“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会对我说真话了,我为什么不信你!”

闻言,安晨夕想到了靳云枭刚才说的那句“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会真心实意的安慰我了”,她想,靳师兄,很孤独呢!

此刻的靳云枭,又恢复成了冰冷的模样。

靳师兄,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呢!

安晨夕看了眼床上的靳家家主,突然对这个快要病死的人,也生出了几分怨念。

其实,这靳家家主还真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听闻,靳家能走到如今这般庞大的势力,靳云枭的母亲可是做了很大的贡献,靳云枭的母亲姓李,李家当年在澳市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只不过现在的李家势力,已经完全被整合进了靳家。

当初靳家家主跟靳云枭的母亲是属于家族联姻,靳家家主当年喜欢的另有其人,但当年靳家出现资金危机,不得不通过联姻来化解危机,所以,靳家人不同意靳家家主娶一个没什么地位的普通人。

最后,爱情终是没抵过利益,靳家家主娶了李家的独女,也就是靳云枭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