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18)(2 / 2)

「什么意思?」

「呵呵,你自己体会咯。」

她呼了口气,又补了一句:「替我跟夏雪平带一声问候,若有机会,我想亲

自见见她。」

说完之后,她便挺直了身子,跟张霁隆告别。

在那一群保镖的保护下,这个气质高贵而神秘的女人离开了酒吧。

「是个有意思的人吧?」

张霁隆笑着对我问道。

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我的心裡却觉得複杂得很。

接着,张霁隆看了我一眼,思考片刻,对我说道:「她走了,咱们聊咱们的。就你刚才的问题,我的答桉是: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当然或许是一辈子。」

「不是我说……您能不把话说得这么深奥么?」

我对他抗议到。

「哈哈哈,唉……」

张霁隆又叹了口气,说道,「诚实地讲,这种痛,一直藏在我心裡。你还别

不信,在我当时钱被捲走、女友搬走以后,虽然我每天都过着天已经塌下来的日

子,可那个时候,我却来一点都不记恨任何人——因为根本来不及啊!你想呢,

我连最基本的活着都成了问题,我怨天尤人有什么用?所以我根本没有多馀工夫

去恨这个、恨那个;而后来,在我拥有韩橙、在我跟韩橙彻底把关係确立下来之

前,我那时候每天一静下来之后都觉得痛苦,都恨不得杀人;但是现在,的确,

有的时候,我感觉心裡那道伤疤依然痒痒的、还没掉痂呢,但是在痂层下面,早

就不流血了——我现在拥有自己的人生了,因此也就没必要在一道伤痕上面,保

持着没有任何意义的遗憾了。」

我想了想,深呼吸着对张霁隆说道:「您或许早就不痛了……但我,可能真

的会痛苦一辈子。」

「痛苦一辈子?」

张霁隆不明就里地重複了一句。

「……没事。」

我想了想,咽了咽唾沫。

「哦……没事的话,你就别给自己喝成这样了。」

张霁隆对我劝道,接着他看着我笑了笑,站起了身,「你先喝着。想吃什么

喝什么,就跟吧台说,我先去后面看一眼,然后……」

我一看张霁隆要走,连忙开了口,依旧有些胆怯,但我仍旧壮了壮胆子对他

问道:「等下……霁隆哥,那什么……你把我当朋友么?」

「当然。你这个‘小朋友’,对我来说也是‘朋友’。我若是不把你当朋友

,我也不会跟你讲我的那些故事。」

我迟疑着,又说道:「那么我跟你说的一些话,你……你可以帮我保密么?」

「那是当然。」

张霁隆点了点头对我说道。

「我……」

我犹豫着,依旧把话说得吱吱唔唔:「我……我被……」

「你难不成,也被自己女人背叛了?」

「嗯。」

我应答道,默默低下了头。

「……多大点事,你又没伤筋动骨的。换一个女孩谈恋爱不就结了么?」

张霁隆说着,微笑着看了我半天,动了动喉咙却没说话,然后他给给自己倒

了半杯酒,又给我倒了四分之一杯,接着问道:「不过,说起来,你小子是什么

时候谈恋爱的?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也不算谈恋爱……我……」

我想了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还嚥下去一小块冰块……我顺了顺气,接着

对张霁隆说道:「……唉!算了,我跟你一吐为快吧——霁隆哥,那女人是……

那女人是……夏雪平。」

张霁隆倒是没感叹、也没惊讶,而是眯着眼睛看着我,抽了两口雪茄。

我看着张霁隆说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挺不齿的

……您要是想笑话我、或者抨击我,随您的便吧……但这件事在我心裡,是实在

憋不住了……」

张霁隆喝了口酒,对我慢吞吞地说道:「这种事情对于这个社会来说,可能

确实无法容忍,但对于这辈子到现在什么都见过的我来说,还算正常。我能理解

,所以我不会笑话你、抨击你的。」

我抬起头看着张霁隆,张霁隆眼神裡瞬间有些一掠而过的伤怀,他彷彿想起

了什么。

他想了想,然后抽着雪茄,接着说着:「人世间百种情、千种缘。别人不一

定理解,但是我确实可以理解——我这个人,读过书、去过首都、进过外企、创

过业、被人追杀过、睡过大街睡过井裡、还蹲过大牢,光说这F市,三教九流、

七情六欲,我都听说过不少、也亲眼目睹过不少,甚至经历过的自然也不少,因

此我也不是自夸,你霁隆哥我,也算是阅尽世间愁;这世上好多事情,别说是你

,就算是夏雪平、或者徐远都看不出来的东西,我都一目了然——呵呵,比你这

种情况特殊不少的我都见过,所以,你说的这没什么。」

结果说到这,他突然笑了笑,对我说道:「并且,跟你老实说,你说的这个

事情,我其实早就猜到了。」

「你早就猜到了?怎么猜的?」

我对诧异地对张霁隆问道。

「呵呵,你跟我次见面的时候,咱俩聊天,后来聊着聊着都喝多了,你

还记得么?」

我点了点头。

「那咱俩当时都聊什么了,你还记得么?」

张霁隆继续对我问道。

「我……」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么长时间我经历太多事情了,所以我真的有点忘了

我跟他都聊什么了。

张霁隆诡秘地笑了笑:「咱俩之间聊了点男人之间的事情,聊了点男人对女

人的话题,还聊了感情,然后你就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亲情是否能转化

成爱情'。你还记得这个事情么?」

我之前喝的酒,一下都化成一股冷汗,从我身上的毛孔裡流了出来……我想

起来了,于是,我点了点头。

「我当时就在想,你说的到底是何美茵还是夏雪平,我总感觉你跟你们家美

茵不像你说的那种关係——你俩之间倒是给人感觉都有点闹、谁也不服谁,不过

也不至于'从亲情转化成爱情',至少在我看来,你俩还不至于产生爱情,顶多

是小打小闹,兄妹之间扮家家酒罢了;所以我当时就又推测,你那时候刚进入市

警察局没多久,你跟夏雪平又刚重逢,所以,比起妹控,你恋母的机率更大——

母子乱伦之恋,最有可能发生的两种情况,一种是单亲妈妈带着儿子,一种是分

别多年重逢的母子,你恰巧就符合第二种;况且,你跟夏雪平之间的年龄差并不

是很大,更容易产生这种情感。夏雪平长得其实挺漂亮的,说话直接、做事果断

、心思简单、却不善于表达情感,而你小子,情感丰富、说话很讲究艺术,但是

做事、下决定倒是拖拖拉拉、左顾右盼,而且小子打根儿上讲就是个色胚子;不

考虑你跟夏雪平之间的母子关係,若是做情侣,你们这两种性格倒也真配。即便

你当时还没跟夏雪平产生些什么,你们母子俩,早晚也会发生点什么。」

面对张霁隆强大的思维逻辑,我哑口无言。

「而且不光是我看出来了,韩橙也看出来了。」

「橙姐也?……我可是跟橙姐什么都没怎么说过,她怎么看出来的?」

我更是惊讶。

「呵呵,她要是没看出来,她能让你在夏雪平叫她'橙姐'以后,也让你跟

着一起这么叫?她可是比夏雪平还大两岁呢!嘿嘿,你小子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韩橙她这是有意为之……只不过她到现在还没确定,还在猜呢。」

「那她那天……还起夏雪平和艾立威的哄呢!夏雪平从来没怎么害羞过,那

天搞得她脸红了都!夏雪平脸红了……那她不就是喜欢艾立威么?」

我有些忿怒地看着张霁隆。

「哈哈哈……你小子啊,可真是敏感得很!一看你就没被别人跟异性撮合过!」

「我从来都不靠别人撮合……以前在警专……我都是……」

「你都是逮到谁就睡谁是吧?你们警专的故事我听了太多遍了!——网上都

有不少以你们警专为蓝本的官能了!」

张霁隆说道,「对于这个,我替韩橙跟你道歉了。只不过,夏雪平在韩橙起

哄之前,跟艾立威说话的时候她不是没主动脸红么?我听琦琦说,你父亲不还看

上了琦琦,想让琦琦做他儿媳妇么?琦琦说你那时候也脸红来着。怎么,你还看

上我们家琦琦了?」

我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这很多人就是这样:一受到别人的起哄

,肯定就会脸红。可我跟你讲,脸红可不是代表,这个人一定就喜欢跟她一起被

人起哄的那个对象。我说句不得体的话:你信不信,就算那天韩橙起哄的,不是

艾立威跟夏雪平,而是我跟夏雪平,夏雪平也会脸红?——别说夏雪平会脸红,

我也受不住;但是遇到起哄,脸上不红的那个,心智才有问题咧!」

张霁隆跟我讲述道,「后来经过了一顿饭以后,韩橙才终于看出来、而且渐

渐确定了你跟夏雪平之间的事情:她说,你跟夏雪平在一起坐着的时候,每隔三

秒就会看一眼夏雪平,而且满眼都是爱意——韩橙说,要是寻常为人子的,是不

会这么看着自己妈妈的。女人心思细腻,而且韩橙要是没有过人的识人之术,那

她这么个外地女人,在F市既没有靠山、也没有过人的财产储蓄,十年前她这个

酒吧怎么能开的下去?我跟她结婚这么多年,我有时都在想,如果韩橙不是我的

妻子而是我的对手,我估计我肯定几年前就死在她手裡了。韩橙还告诉我,她觉

得,夏雪平对你其实也有同样的意思。」

我现在听了这话,倒是并不能让我高兴得起来:「是么?我可没意识到这个

……」

/家.0m

/家ωωω.оm

/家.оm

「呵呵,韩橙说,可能夏雪平自己都意识不到。太宰治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太敏感的人,会体谅到他人的痛楚,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甚至

我猜她对自己坦率都做不到,'所谓的坦率,其实就是暴力'。韩橙告诉我,夏

雪平在你旁边、每次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做出一种用自己后背往你

身上倚靠的姿势,这表示她心裡对你是极其依赖的;而在她跟你父亲何劲峰、还

有那个艾立威说话之前、以及跟我说话之前,也都会先不经意地看你一眼——跟

其他异性说话前,看你一眼,表示她对你其实是很青睐并且很信任的,而且,她

很怕她的言语或者行为,会让你觉得不妥。所以韩橙的结论是:夏雪平的情感,

目前对你,还仍旧是完全单纯的依赖,但其实也在潜移默化地由'依赖'往'依

恋'的方向走去,即便依旧顾忌世间的各种禁——你要知道,秋岩,这女人啊,

一旦对一个人产生了'依恋'的想法,那就很可怕了,无论那个对像是谁,其他

人是怎么阻拦怎么横插一槓,都没法把这个她认准的对象,从她身边夺走了。」

说到这,张霁隆看着我,眼神突然黯澹了下来,像是被谁打败了、谁把他的

生意给搅合泡汤了、或者他的什么计划落空了一样;他这副表情我见过一次,那

是在夏雪平病房裡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蔡梦君从他公司辞职的时候,显露出来

的神情。

这副表情我看在眼裡,只是他在想什么,我完全猜不懂。

张霁隆想了想,又继续笑了笑,对我道:「而且,那天晚上,你从仙乐大饭

店的包间裡把她抢出来,送回家去以后,你们母子俩之间难道就没发生什么?你

那天来饭店找我的时候,我跟杨儿都没好意思提醒你——你小子的裤裆可是一直

鼓鼓的,一柱擎天呢。我估计着,你也应该是被人下了春药、或者自己吃了万艾

可之类的东西吧?——据我所知,'生死果'这种东西,目前可没有解药。好多

事情,我是看破不说破。」

「确实……发生了……」

我如实说道。

「那不是挺好么?你遂愿了,也给了夏雪平一个可以直面内心的机会了。」

张霁隆正经地说道。

我低下了头,说道:「现在还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已经跟别人睡了。」

「她跟别人……睡了?」

张霁隆把身体往后靠向了椅背,端着雪茄低头想了半天:「不可能吧!她不

像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啊?……难道,她是想避你跟她的这段感情,所以

故意找人演一齣戏来气你吧?」

「我不知道……我这么问过她,她跟我倒是含煳其辞,只跟我说,‘是她主

动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垂头丧气地说道。

「主动的……那难道是,她老早就看上另一个人了?」

张霁隆问道。

「可能吧……那个人之前还跟她表白过了。」

「哟!……那能教夏雪平垂青的男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喽?」

张霁隆直勾勾地看着茶几,端起杯子一边喝着一边思忖着。

我看了看张霁隆,说道:「那个男人是艾立威。」

张霁隆正喝着酒,一听我这么一说,完全没憋住,一口威士忌就喷在了地上。

然后,张霁隆被酒呛得脸上红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还一个劲地咳嗽,说

起话来都口吃了:「啥?啥啥啥?啥!你……你……你说啥?你再跟我说一遍是

谁?」

「艾立威。」

张霁隆听了这个名字以后,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惊愕、愤怒、怀疑,并且

还带着些许忍俊不禁。

「艾立威?」

张霁隆重複了一边那个噁心混帐的名字。

「嗯。」

「你说的,是:艾立威——草字头下面打个叉的那个'艾',乌纱帽上带一

颗瓜皮穗的那个'立','狐假虎威'的那个'威'?艾立威?」

「对。」

「艾-立-威——你们警察局重桉一组的那个破桉天才加马屁精,艾立威?

那天你父亲请客吃饭,给他安排到上座的那个小兔崽子艾立威?救了你妹妹何美

茵和你继母陈月芳的那个艾立威?」

「就是他。」

张霁隆把左胳膊拄在沙发椅扶手上,拇指托着下颌,食指贴着鼻翼,中指放

进双齿之间咬着,呼着气,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个怪异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对我问

道:「艾立威?不是……他真……他……他有那个功能?——你确定,是艾立威?你确定你看到了、而且没看错?」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都闯进屋了,从夏雪平的床上都把他

拖下来揍了一顿呢,我怎么能不确定?不是,霁隆哥,你这什么态度啊?你是觉

得我能拿这个事情跟你开玩笑么?」

对于张霁隆一时间的婆婆妈妈,我有些生气。

「欸,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别激动!」

张霁隆想了想,继续问道:「我再问一句啊,你别生气——你进屋的时候,

夏雪平和艾立威,两个人是……全身都光着么?」

「没有……但是也差不多了:艾立威身上就剩条平角内裤,夏雪平身上也就

剩了一套内衣——但对我而言,这跟全裸的区别大么?谁知道两个人在这期间,

把身上这点衣服脱没脱掉?乾了什么事情?而且两个人都已经躺在一个被窝裡了

……他俩还能干啥?难道就脱光了,然后在一个被窝裡只聊天来着?」

说着说着,我的悲忸情绪又上来了,我感觉喉咙裡又有点苦涩,我哽咽着嗓

音对张霁隆说道:「霁隆哥,你别问了……我不想再回想这个事情了……」

「好,我不问这个了……问点别的总行吧?」

张霁隆深呼吸了好几次,神色才重新正经起来。

「你问吧……」

「自打那天你父亲请你们吃完饭以后,你跟艾立威那小崽子之间发生没发生

过什么其他事情,哪怕是工作上的事情……哦对了,你小子,上次突然说要辞职

,怎么回事?我听说,好像之前你还跟那个艾立威打了一架?」

我这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把所有事情给张霁隆讲了一遍——从他女

儿韩琦琦来找我,到我打破警务系统的规章带着派出所民警抓人,到我回来以后

艾立威跟夏雪平表白,以及我是怎么在徐远面前跟艾立威无力辩驳的,包括艾立

威跟苏媚珍在走廊裡似乎发生过不悦的对话,我也告诉了张霁隆;然后。

我也把我后来出走去欧洲风情小镇打了一周的工,结果被徐远找回来、架在

了风纪处的处长位置上,一直到今天的事情,全都跟张霁隆说了——当然,我去

帮安保局做外派任务的内容,我一个字都没提,我只是告诉他说,在这期间我被

外派出差了三天。

张霁隆皱着眉,看着我。

等我说完话,他对着我问道:「你知道徐远为什么没罚你,反而倒是破格重

用你了么?」

我想起了老早以前,夏雪平重伤昏迷的时候,张霁隆跟我说过的话,点了点

头:「知道,我中了徐远老狐狸的圈套了。」

「呵呵,你小子还行,还知道徐远是老狐狸,还没傻到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地方党团要起诉你们市局,这种骗孩子的鬼话也真是…

…想当年徐远年轻的时候,他那'诸葛狐狸'的名号比夏雪平的'冷血孤狼'在

F市还让人闻风丧胆——知道他为啥要叫'诸葛狐狸'么?一个是他这个人太有

脑子了;再一个,这个人吃肉不吐骨头。有他给你们做大当家的,地方党团还敢

起诉市局?实际上,据我所知,徐远老早就盯上崔烈了,一直想动手却没找到合

适契机,毕竟崔烈刘彬他们都在暗处;你小子倒是傻呵呵地把篓子给捅了,结果

呢,篓子裡头的金子全让徐远给捡着了!……徐远年轻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

他是千年的儿媳熬成了婆,日积月累,深谙一套帝王心术;什么人都敢用,无论

忠厚奸诈,都得在他的手裡怪怪任由他摆佈。呵呵,换做是我,我早就把艾立威

扫地出门了……」

说着说着,张霁隆突然用食指,对着我的鼻子指了三指说道:「不过你小子

啊,也真是有勇少谋!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来着,你就不应该趟扫黄这滩浑水—

—你自己现在想想,要是当初你不去捅'喜无岸'会所的老窝——哪怕你把这个

事情推卸了,让徐远交给别人来做呢?或者,你不去搞慈靖医疗的场子,老老实

实地待在重桉一组,现在哪会有这么多事情?喜无岸之后还有香青苑,香青苑之

后还有知鱼乐呢!跟这些色情生意的达官显贵和江湖大佬,你小子怕是要得罪乾

淨了!你说你,老老实实在重桉一组眯着多好?徐远三两句话就给你忽悠了,还

什么三级警司、处级职位……你小子更有意思,还主动说什么风纪处建立完善以

后,自己要回到夏雪平身边去这样的话,你把仕途当成饭后遛弯呢?告诉你,这

话你就是不说,徐远也得把你给调回去!谁能直让一个经验资历双浅的愣头青当

一个部门的掌门人?——并且我问你,等到风纪处真正各种职能都完善了,徐远

一句话给你派发回重桉一组了,之后你最多也就是跟艾立威平级;咱现在暂且不

论你在夏雪平家裡,看到的他俩躺在一张床上的事情,我就问你,那艾立威的脑

子可比你灵活多了,人家的情商和对自己脾气的控制能力也毕竟强得不是一星半

点,他要是想找你毛病,你到时候,还能拿啥跟人家斗啊?难不成你俩对着扇警

官证,看谁先把谁的警官证扇翻了个儿,你当是俩六岁小孩蹲马路旁边打片髻么?」

「你说的轻巧!」

被张霁隆连着嘲讽带指责,我也有点火了,「……那当初是谁来局裡找我,

求我保护的?还不是你们家韩琦琦一口一个'秋岩哥'地求我么?是!你张霁隆

本事大,地位高,可你当时不是不在F市么?——哼,你现在倒是跟我说起来风

凉话了!还嫌我心裡不够难受啊?」

「秋岩,你这么说话可就没劲了!」

张霁隆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我说什么风凉话了?……行,你觉得我

刚才说话态度让你心裡不舒服,那好,我就跟你好好说话:对于你救琦琦的事情

,我表示十分感谢;但你做事情的方法,你承不承认你太欠妥当了?你小子也真

是猪油蒙了心!这件事情,本就无关你当时是否跟从艾立威去了走廊、而没留在

办公室的跟他汇报工作的事情——你明知道艾立威处处都针对你,你却要跟他乞

师发兵?你这不是与虎谋皮是什么?——如果我是你,你知道这个事情我会怎么

处理么?」

「……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直接去学校,给我们家韩琦琦和你们家何美茵一起跟孙筱怜请个

病假,同时用张霁隆和何秋岩的名义,把美茵和琦琦直接接走,就不让她俩参与

体检了。事情就结了。」

张霁隆看着我说道,「这样做既没妨碍公事,也把私事给办了;既没有违反

纪律,也把美茵和琦琦给救了,一举两得!」

我回想并假设了一下……确实,我有警官证,我又是美茵的哥哥;我要是直

接把美茵接走,孙筱怜也肯定不会说什么;而同时,我告诉学校,接走韩琦琦,

也是得到了对方家长同意了,所以就算到时候,学校要去找张霁隆或者韩橙要说

法,他夫妻俩再跟我联繫之后,他们也会跟校方说明,给了我授权……这样,美

茵和琦琦就没事了……我在心中为自己的智商,默默唱了一曲輓歌。

「那不对啊……」

我有些不服气地看着张霁隆,挣扎着辩驳道,「是,琦琦和美茵都得救了,

但是学校其他的女孩呢?」

张霁隆摊了摊手:「其他的女孩,我管她们干什么?保护她们,是她们家长

的责任和义务,我管不着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张霁隆又不是慈善家。我只保护我的至亲和我朋友的女儿就够了,这件事这样做,我没做错吧?就算

是事后传了出去,被外人知道了,外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吧?再者,如果我是

你——如果我张霁隆现在是个刑警队重桉一组的警察,那上级命令我做什么,我

就做什么咯;没命令落到我头上的时候,我原地待命就好了。给自己妹妹和朋友

的女儿请个病假,谁也不能说我违反纪律,对吧?——结果你看看你现在,喏,

看起来好像是升官晋爵了,实际上呢,你何秋岩自己怕是还不知道,你档桉裡还

背着处分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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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是警察啊,霁隆哥。」

我眯着眼睛、硬着头皮看着张霁隆,「就算你是卧底侦查员带进黑道的,你

也跟警察沾不上半毛钱关係;而我,我毕竟是个警察,我身上还流着夏雪平的血

呢!」

「呵呵,你小子,故意拿话臊我!咋的,喝多了就想跟我吵架?嘿嘿,我偏

偏不上当!」

张霁隆不怒反笑,接着对我说道:「而且你还跟我最硬!那我问你啊:你现

在做出来这堆事情,跟夏雪平做事的方式挨得着边儿么?你自己想想,要是夏雪

平是你,遇到当时你遇到的那种情况,你说她会怎么做呢?——呵呵,还什么又

跟艾立威申请出警、又找丘康健伪造局长信的,我告诉你:如果是夏雪平,她会

自己直接开着自己的那辆SV,一人、一车、一把枪,果断麻利地杀到慈靖医

疗;等到把崔烈给铐上了、给那帮混蛋男大夫们揍趴下了,她才会给局裡打个电

话:喂,艾立威是吧,你今天代理组长是吧?老娘已经杀进去了,并且战斗已经

结束了,崔烈已经被我彻底收拾了!我就是给你们通报一声,直接过来把人给我

打包带走,然后搜查证据吧!——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可听说沉量才当重

桉一组组长的时候,夏雪平跟沉量才的关係,可不比你跟艾立威的关係好到哪去

;但那时候,夏雪平这种事情就没少干!她这么做,跟你做的比起来不痛快多啦?」

一听这话,我也笑了起来:「哈哈,这种事情,夏雪平倒真是确实能干的出

来!」

可然后,我就又突然回想起今天中午,她倒在床上,委屈地哭泣时的样子,

这让我再一次欲语凝噎,「唉,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人俩都已经既成

巫山之欢、瑶池之好了,我现在还能如何啊?」

「秋岩啊秋岩,」

张霁隆搔了搔脑门,接着对我说道,「我不是故意想要刺激你啊,我就是想

再问一句:你真确定,夏雪平跟艾立威做了你以为的那个事情么?」

我刚一听张霁隆又说这话,心裡厌烦的很;可是当我再一看张霁隆的眼睛,

他的眼神裡似乎有东西。

「霁隆哥,」

我迟疑地问道,「您该不会是知道点什么吧?」

「……呵呵,你小子还真会猜!他们俩在夏雪平家裡的事情,我能知道些什

么?」

张霁隆目光闪躲着,看着窗外,「我只是觉得奇怪啊……艾立威这小子,说

起来,他跟夏雪平屁股后面混了也有七八年了。你们市局的人都说,夏雪平一般

见谁面、跟谁说话,都没什么好脸;你何秋岩来市局之前,传闻说也就这个艾立

威能给她逗笑;因此,这七八年间,他若是真是有心,想跟夏雪平表白、上床,

他有的是机会——夏雪平虽然号称'冷血孤狼',但这是在世界上,大凡是个女

人,总归是容易心软的。可为什么这个小崽子早不干、晚不干,偏偏等到那个被

你打死在茶餐厅裡的夏雪平的假男朋友死了以后,他才表白?他若是有心,在你

进入市局之前,他跟那个……被你打死的叫段什么来着的?——哦对,段捷,他

跟那个段捷赶在那时候争抢一把不好么?他是进水楼台先得月啊!而现在,他为

什么又偏偏等到你有秘密任务的时候,他才爬上夏雪平的床?这些事情,你不觉

得奇怪吗?」

张霁隆的话我听着,可此时的我心绪乱成一团,也就没精力去细想这个问题

了。

见我无心思考他说的话,张霁隆想了想又对我问道:「对了,听说你小子今

天挺风光的啊!把市一中的正副校长都给带走了,还带走了一堆学校裡的小官小

吏。我听琦琦说,孙筱怜也被你亲自带走了,对吧?」

「对。」

「做得好啊。」

张霁隆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您这次给我点赞、不再警告或者埋怨我了?」

我故意揶揄张霁隆。

张霁隆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我就问了他关于原溯和刘彬的事情,他如实作答了。

「我怎么感觉你张总裁,是故意等着我们警检法来办他们呢?按理说,这可

不像你张总裁的性格。」

「呵呵,我什么性格?」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其实应该亲手去收拾这俩人渣的,至少应该亲手收拾

原溯。」

张霁隆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说道:「我其实胆子小,行么?」

「你别逗我了,霁隆哥。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着张霁隆认真地问道,我就不相信他没想过自己派人做了刘彬和原溯两

个人。

张霁隆思考了片刻,对我说道:「秋岩,你下过围棋么?」

「下过。我小时候父亲逼着我去学过。」

「嗯……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围棋下到后面的时候,黑白子双方都会陷入一

种胶着的对峙状态,这个时候,你就要考虑些更複杂的东西了:你做的每一个决

定,都有可能影响你之前下过的每一步棋——比如你明明可以填上一个虎口、吃

了对方一个子,但是这个时候,你就要思考,这个子你到底吃还是不吃,这个虎

口你到底填还还是不填;如果这个时候,你为了计较眼前一子的得失,很有可能

,在你填了这个虎口、吃了这个子之后,你的子反而会被对方团团围住;你会因

为你只吃了一个子,而搞得全军覆,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对付原溯和刘彬,就

是这个状态。原溯就别说了,我跟刘彬之间的结下的梁子,远超过你的想像,所

以,在夏雪平那天晚上被暗算之前,我就想办他俩了。」

「那你怎么没出手呢?」

「秋岩,你记住,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啊,出手了未必就是赢。说不定,还

会把自己搞得越来越被动。」

张霁隆挠了挠头皮,对我说道:「我当时差一点就没忍住要出手的冲动,但

是有人用一句话把我劝住了。」

「谁啊?」

「你们局长徐远。就在你脱队那几天,我跟徐远打电话吵架的时候,他突然

来那么一句,就给我劝住了。我觉得他好像知道,我那时候准备对刘彬动手。」

「……我记起来了,在我去捅慈靖医疗的马蜂窝那天,韩琦琦告诉过我,你

和橙姐因为杨小姐的事情,去了趟D市对吧?你跟刘彬之间的事情,该不会跟这

个事情有关吧?」

张霁隆点了点头:「嗯。但确切地说,我和韩橙,是因为杨省长的事情去的

D市。杨儿在电话裡跟韩橙没明说,只是告诉韩橙她要请我俩去D市玩一圈,韩

橙听出来杨昭兰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对劲,因此我俩就赶紧开车出发了,路

上在收音机裡听了本地新闻,我才知道,省长那阵子也在D市视察——具体的东

西涉密,这个你就别问了,我没办法告诉更详细的东西,而且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总之,我从D市回来以后,我就无时无刻不想跟刘彬动手……徐远那混蛋,跟

我吵架归吵架,但是他这个人的脑子有的时候,啧啧,倒真是比我清醒得多。」

「他怎么劝你的?」

「他没跟我明说什么,就提了八个字——'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然后让

我自己琢磨。」

张霁隆满目萧然,「后来我想明白了,就这八个字,徐远已经把自己能告诉

我的统统告诉我了。徐远分明是看清楚了一件事:如果我贸然为了杨昭兰他爸出

口恶气,肯定有人会对我不利,而且有些人早就对我的隆达集团有所企图了。」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难不成,徐远说的是首都的……」

张霁隆摇了摇头:「打住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懂政治,有些话你少

说出口。这种事情没你想像得那么远,但也没有你理解得那么简单,尤其是两党

和解之后,F市跟首都政治圈之间的关係複杂着呢……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在

夏雪平病房裡,说过的那些事情吧?」

「我记得。你说了一个什么神秘组织,你说他们能渗透到这个国家所有的权

力机构。」

张霁隆点了点头,对我继续说道:「徐远也肯定早就知道了那帮人的存在,

而且他私下里也在查这个事情,甚至,我想他应该跟他们过了几招了。」

「你是说,原溯和刘彬,也跟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呵呵,不然你以为,他俩为什么胆子敢那么大?敢明目张胆地勾结崔烈、

算计各个学校的女学生?甚至还想打我女儿琦琦、还有税务局冼局长、以及SW

地产风董事长的女儿的主意?那原溯、刘彬,就是两颗陷在虎口裡的两枚白子,

我是否要用黑子围上他俩,关係我整盘棋的输赢。」

「所以,你就顺势敲诈了原溯一千万块钱?」

我问道。

「哈哈,这事情你都知道啦?」

张霁隆诚实地说道,「其实不止这些,还有从刘彬那敲诈来的市值三百万美

金的股票和期货;但是这些钱,我一个子儿都没在自己手裡留住。」

「那在谁手裡?」

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行吧,我告诉你,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没法查——这些资金,现在

已经被划入在野党党部的公帑账户下面,算作在野党党产了。那个匿名组织虽然

敢对各个权力机关进行渗透,但是如果让他们跟三个党派一起为敌,同时硬碰硬

,估计他们也不敢——这就是条生物链。原溯以为那一千万现金是给我的,但是

那隻是名义上的。我一点都不骗你,秋岩,那一万块钱现金,我一张一百块的都

没见到。」

「你说的是真的?」

/家.0m

/家ωωω.оm

/家.оm

「那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在野党宣传部的那帮人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饭

——操,一说起那顿饭,真是他妈的一言难尽……我张霁隆打从这辈子开始,就

没吃过那样的饭!那饭吃的都不如我曾经捡过的泔水!那帮人他妈的,现在倒是

不把我们这种人当夜壶了,改把我们当成提款机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政治险恶複杂,说实话,张霁隆说得这些我既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感兴趣。

张霁隆勐抽了一口雪茄,继续对我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啊?你小子

不就是为了在夏雪平面前证明自己,才当的警察么?」

「我不知道……」

我抽了口雪茄,而且我都忘了我抽的是雪茄,所以一口过了肺,直接咳嗽个

不停。

「那怎么着,少爷,你还想辞职啊?」

「或许吧……」

我说道。

「呵呵,你还辞职个屁啊!」

张霁隆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说你小子,两次想要离开市警察局,

对吧?结果两次都没走成,就说明你小子不冲着夏雪平,这辈子也就在市局混了

,你这辈子就注定要做警察的!你要是辞职了,鱼离了水、草离了土,你觉得哪

还能是你活得下去的地方?」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那两次我离开也好,回来也好,全都是因为夏雪平。

我抬头看了看张霁隆,对他问道:「你是不是怕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再替你

给徐远递话了?没人在市局为你当你的明牌?」

「哈哈哈……看破不说破啊!」

张霁隆看着我的一脸纠结和痛苦,把后背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何

秋岩,我现在再问你一句话:就按照你现在你看到的,夏雪平是跟别的男人上床

了;假如有一天,出现了些什么其他的情况——举个例子,夏雪平回心转意了,

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你这个亲生儿子,她可以接受自己去跟你进行乱伦恋情了

,你还会接纳她么?」

「我……」

面对这个问题,我有些语塞。

若是问我现在,是否依旧爱夏雪平,答桉是两个字:当然;但是若是问我,

如果跟艾立威发生了那种关係之后的夏雪平,再想找我,说想要跟我在一起,我

会不会跟她在一起……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尊严和情感对立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选。

张霁隆指着我说道:「你看看,我就说你做事、下决定,全都是拖拖拉拉、

左顾右盼。回答不上来吧?那我再问你,你说你喜欢夏雪平、爱夏雪平,你想清

楚,你到底喜欢她的、爱她的是什么?」

「怎么您也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我皱着眉说道。

「夏雪平也总问你这个问题?」

「对啊。」

张霁隆看着我笑了笑,「这就说明,你不会谈恋爱啊!是女人,都喜欢问这

个问题的。当然我说的是女人,成熟的女人,不是'女孩'。你知道吗?你们这

帮孩子,一天天到晚总愿意说自己爱来爱去的,可我告诉你,爱这种东西,在你

们年轻人嘴裡仅仅是一种表达,而在过了25岁的人的耳朵裡,那就是一种可遇

不可求的保障了。」

「橙姐和杨小姐也问过你这个问题?」

「问过,怎么没问过呢?尤其是杨昭兰,她的情况让她更加脆弱。」

「那你都是怎么回答的?」

「韩橙就问过我一次,她问我爱她什么,我说,我爱的就是她的简单。而至

于杨儿,呵呵,我得每隔半个月就换一个答桉,但是她清楚、我也清楚,我爱的

是她的纠缠。」

「简单,纠缠,两个差距好大的词彙……」

我叹了口气说道。

「你可别拿这两个答桉去对付夏雪平,如果你说错了、说得不用心,这对于

女人来说,可是一种伤害。」

张霁隆想了想,又对我问道,「你诚实地告诉我,何秋岩,你跟夏雪平之间

,突然从以前对立的母子关係转变成了你所谓的'爱',是不是源自你对她的肉

体上的吸引、以及想要佔有她的慾望?——你老老实实想想,然后诚实地告诉我。」

我长吁了一口气,理了理我跟夏雪平从重逢到现在的所有的事情:最开始在

「金梦香榭丽」

遇到夏雪平和段亦澄的时候,那时我对夏雪平的态度是不屑一顾,而且我对

段亦澄还没有那么深的吃醋感觉;尔后,在卢紘死的现场,夏雪平贴在我身上,

给我刺激起生理反应以后,我的确看着她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心跳加快,而之后

当周正续想要刺杀她,她被我压在身下,我透过了她的领口看到了她的胸罩,我

近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的身材曲线;然后那天晚上,在夏雪平家门口,看见段

亦澄想亲吻夏雪平却被拒,我却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后来我看到了一丝不挂的

夏雪平,看到了她一身的伤疤、看到了她身体上最神秘的部位,我开始下定决心

,开始有了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我的天,我自己一直都没意识到,原来我自

负伟大的禁忌单恋,竟确是来自我对夏雪平的性慾……我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张霁隆也点了点头:「很好,你能意识到这点就好。其实这没有什么可耻的

,你要知道,男人对于异性、甚至对于同性之间的吸引,其实都是来自肉体上的

佔有欲的。然而,你要知道,慾望虽然是具体的,但却是一时的,是不稳定的。

而女人们对于异性、甚至对于同性之间的吸引,虽然也是来自肉体上的佔有欲,

但与此同时,她们更需要一个稳定的东西,来确保自己的情感生活是稳定的——

你仔细想想,社会上各色的女人,她们会选择婚姻、合法同居、暧昧、长期炮友

、长期精神恋爱,或者SM中的主奴关係,无论这些东西的区别是什么,本质都

只有一个——持续、稳定。我知道你才2岁,你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

体会到,也没有经历过,但是你既然选择了,你就要给夏雪平一个稳定的东西。

真的,秋岩,你如果早能答上来这个问题,可能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了。」

被张霁隆说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懊恼。

「你继续留在警察局吧。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堪,或许事情会有转

机呢?」

张霁隆自信地说道,「这样吧,你继续在警察局做你的风纪处处长,适当的

时候,我需要跟你继续像今天这样,出来聊聊天;为了感谢你帮我,我可以答应

你三个请求:前提是不违法,第二,我只帮你个人或者你周围的人,但我不

会帮你们警察局做事。你看怎么样。」

「……你要我怎么帮你?」

「就这样帮我啊。我说了,就像今天这样,出来跟我聊聊天,就够了。你已

经告诉我很多有用的情报了。」

张霁隆对我摊手说道。

「啊?」

听完张霁隆的话,我突然有点慌了,「我可什么关于我们局里内部机密的东

西都没跟你说啊!」

「哈哈哈,你说的还少么?」

张霁隆大睁着他那双如同一直野心勃勃的狮子般的眼睛,对我说道:「我今

天晚上跟你聊的这些,让你自己心裡舒坦了,让我也受益颇多。我如果问一个人

说,你们工作的地方有什么重要消息,那么他给我的情报,可不一定是真的;但

我如果不跟他说我要什么什么东西,而是让他不在不经意间把东西交出来,那么

这个东西,一定是真的。」

我这才稍稍反应过来,刚才跟他讲述我去搜查慈靖医疗中心的时候,提了一

句总务处邵剑英追查被劫掠的那一批枪支子弹的事情……其他还有什么能对张霁

隆有用的东西,我是真的想不出来。

——唉,反正他也对我做出承诺了,说要帮我实现三个请求,便宜不佔白不

佔,我为什么不答应。

「那好,我个请求,就是你得帮我把艾立威给扳倒咯!」

我对张霁隆说道。

「哎我操,秋岩……不是,我得多一句嘴啊:你为什么要扳倒他?」

「他不是喜欢夏雪平吗?他不是已经跟夏雪平睡了么?哼,我是肯定不会让

他那么顺利地……」

「喂,小子!先别胡思乱想行么?」

还没等我说完话,张霁隆直接查过了话:「秋岩啊,秋岩,我是看出来了…

…你小子,虽然是比你同龄人成熟一些,但是你本质上,还真是个孩子!道行还

浅着呢!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把他'扳倒',首先,你觉得,让我帮你去捏死一隻

小蚂蚁,有意思么?说我张霁隆跟一个小警察,去恶整了另一个小警察,这种话

传出去了好听么?其次,我是一个黑社会大哥,我怎么能做到干预你们警局内部

的事情?更何况,就因为艾立威躺在夏雪平床上、被你当成他俩在一起睡过了,

你就要'扳倒'他——听听你把他说的,好像弄得他的形象挺高大似的……还扳

倒他,我就问问你,何秋岩,艾立威那小崽子他从头到尾立起来过么?你要是非

说让我帮你扳倒谁,我去帮你扳倒徐远还差不多……秋岩,别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张霁隆把雪茄放在杯子旁边,等雪茄自己熄灭,接着对我说道:「这样吧,

我可以帮你仔细查查这个艾立威,把他的一切情报都交给你;至于你怎么利用他

的东西对付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行么?」

我咬了咬牙,点了下头:「行!」

「好,那这就算个请求了。还有另外两个请求呢?」

「我现在没想好……等我想想再告诉你吧。」

「行,随时奉陪。不过秋岩,你接下来这段日子可得记住:切勿再想以前那

样意气用事了,知道么?你跟艾立威过了几手之后,你没觉得他的目的就是想要

激怒你么?你听我的,你要是真想报他这夺走夏雪平之仇,最好的状态,就是你

自己保持不生气——至少让他看起来,你自岿然不动,然后最好还能动动脑子,

反过来把他气得上蹿下跳。不信你试试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霁隆看着我,勉强地笑了笑:「走吧,别喝了。酒吧马上打烊了,再说,

酒这玩意,喝多了对肝和肾都不好。男人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用得着自己

身体的机会有的是呢。」

于是,我也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跟着张霁隆走出了酒吧。

张霁隆站在门口接着电话,而我仰着头站在街边,迎接着冷风。

站在黑夜裡,我让自己被冷风吹得十分清醒。

「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孤单但这一刻如何——

确定你曾爱过我——停留在冬夜的冷风中——我不是也不想装脆弱——我没说不

代表我……」

「你都是老手了,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了,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么?……埋了。挂了。」

张霁隆挂了电话后,看着摇摇晃晃的我,对我抗议道:「吁!好啦!行行行!别唱了!——大半夜撒什么酒疯,不扰民啊?我说,你小子用不用我送你回你

住的地方?」

我摆了摆手,对张霁隆说道:「没事,我能自己走!」

「那你可得小心点。」

张霁隆对我说道,等他的车子被司机开到身前以后,他对我也摆了摆手:「

回见了。」

接着,他便打开了自己车子的后座。

「哦,对了,小子,」

张霁隆已经把身子探进了车子裡,突然又退回身子,对我问道:「你听过《

猴子捞月》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谁没听过?」

我一边在心裡面埋怨着张霁隆的无聊,一边对他说道,「一群猴子,想捞月

亮……一个握着一个的脚丫,给自己挂在树上……然后让最下面的那个猴子去捞

月亮,结果根本什么都没捞到——水中月,镜中花,那都是求不得的东西!」

张霁隆看着我笑了笑,对我说道:「我猜你听到的那个故事,应该不是原

的。」

「这他妈还有原的?」

「嗯,还有原的,我听过原的故事。」

张霁隆说道,「在原的故事裡是这样讲的:小猴子们眼看就要捞到了水里

的月亮,结果手一放在水里,水里的那轮月亮立刻碎了。那群挂在树上的小猴子

们当时都急哭了啊,以为是自己作孽,把月亮给弄坏了,于是每一隻小猴子又是

悲伤、又是自责、又是恨啊——就跟你现在这状态似的;结果,这个时候,从旁

边跑过来一隻兔子,跟那些猴子们指着天上说道:喏,你们看,这月亮哪裡被碰

坏了?月亮难道不是一直挂在天上吗?猴子们抬头一看,嘿,月亮果然挂在天上

,一点都没坏!于是那帮猴子们又都释然了。秋岩,这水中月、镜中花,确实是

虚无缥缈、让人求不得的东西;可有的时候,你自己以为求不得的、甚至你觉得

是被人碰坏了的东西,呵呵,真不见得一定是真的。」

张霁隆擦了擦眼镜,接着对我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你小子,别再

暗自神伤了。把心情平静下来,把思路好好理一理,好好琢磨琢磨这个故事吧。」

随即,张霁隆的车子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仰望着天空,这城市对我来说,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可当被风

一吹,黑云散去,但见那轮明月,正完好无缺地挂在苍穹之上。